章节名:第一百零一章:这夜很长很长
夜深,浓得缱绻,房中,醉了温柔,房外,青衣抬头,月亮都没了影,嘴角抽搐:娘哟,也悠着点。青衣叹息,这夜,真长啊。
整整一夜,魈魂窟外,红烛未灭,这番,是个不眠夜。
「主子。」
临窗的男子转身,忽明忽暗的烛火,映得他眸子沉沉浮浮:「查到什么了?」
云起楚王,素来玲珑心窍,今日一切,又岂会瞧不出端倪。
离沉声:「动用了所有埋在风清的暗探,除了众所周知的,一无所获。」语气不可思议,「风清九公子,名动三国,如此张扬恣意,竟毫无任何破绽,一如传闻,奸诈商人为所欲为,却也仅此而已,背景,来历,所图所属,皆成迷。」
这个家伙,有趣得很呢。
眼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带了浓浓趣味,云宁止轻笑:「竟是只没有狐狸的尾巴。」眸,深远了,一望不到底,他喃,「他,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奸诈无耻狡猾腹黑之徒,离想了几番,回答:「属下觉着,」顿了顿,语气严肃,「是狼,唯可远观。」
近了,一不留神就被咬了,今日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云宁止失笑:「这头狼,感兴趣的可不止本王。」
「主子说的是陈刈将军?」寻思着,又道,「该是宫里那位闻着味儿寻来了。」
云起的大将军陈刈,那可是夜帝一条忠心的犬,竟不想,赴了武林盟主的招亲宴,这夜帝打的什么算盘可想而知。
武林这一块,确实是个香饽饽,更何况富可敌国的九公子,谁不想掺上一脚,只是这一脚,后果如何,那可就另当别论。
云宁止轻讽:「一国之君,便只有这点气度,终究是沉不住气。」眸子,发亮,古墨般深邃难测,他道,「那个人又岂会是唾手可得的猎物。」嘴角溢出淡淡的笑,「他啊,是猎人,牙齿利着呢。」
夜帝,这一脚,铁定有去无回。
可是……
离疑惑了:「既然如此,主子为何要亲自上擂台,如此一来,既打草惊蛇,又与上容公子结了仇怨,对我们百害无一利,顺手推舟让宫里那位引火自焚不是更好?」离断言,「夜帝在九公子那断然是讨不到半分好处,主子为何淌了销魂窟这趟浑水。」
那只狼,离得远远的才安全,何况,还有个上容公子。
这层顾虑,很浅显。
只见云宁止笑得深意:「借刀杀人固然好,然,本王不只是想借这把刀。」
难不成据为己有?
离问:「主子想?」
「本王想要他。」语气,竟是不可置否的笃定。
云起楚王,如此势在必得,竟是为了……一个男人。
离嘴角抽了抽,很是不可思议:「主子,您」莫不是来了风清,染了龙阳之好了?
他家王爷,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怎么能……
不料
「若是能得他相助,便是断一回袖又何妨。」
离抬头,他家王爷笑得那是前所未有的欢畅,离疑惑了,魈魂窟里那只狐狸啊,会勾人吧。
「主子」
苦口婆心的话还未来得及说,静谧的门外传来少年清脆甚至稚嫩的嗓音:「不想,云公子对我家公子这般情深不悔。」
这调笑张扬的语气,与某人如出一辙,果然是一个家门的。
离抬眼,冷眼看寻花少年。
寻花端出往日迎客的笑容,捏了个兰花指:「要是我家公子知晓了,必定与公子好好探讨一番这妙趣红杏的风流韵事,只是眼下公子与上容姑爷经久未见,天雷地火干柴烈火,自然要好生厮磨个几番,着实抽不出空闲来,我代我家公子赔礼了。」
离,愣了。
云起楚王,脸色变了三番,红白不定。
半响,离大喝:「休得口上放肆。」
这般放肆不羁的混帐话竟也说得出口,竟也敢说,这魈魂窟里,果然各个胆大包天不止。
大胆包天?哪止!
寻花盈盈一笑:「这位小哥说话好生带趣,魈魂窟里可没放肆这玩意,我家公子订了规矩说,自个地盘上,杀人放火还可以毁屍灭迹后贼喊捉贼呢。」眨眨眼,无比真诚,「不是吗?」
离瞪眼,哑口无言。
怎么忘了,进了狼窝了。
片刻沉默,云宁止淡淡启唇:「那么,你家公子让你来,是杀人放火还是毁屍灭迹?」
不愧是云起战神,有几把刷子。
寻花赔笑:「还是云公子通情达理。」脸色一变,商人本色,「我奉公子的命,前来收帐。公子说,今日八十九条人命,外加酒席盛宴,统计九万四千两,要是云公子方便,便清了,若是不方便,云起楚王府应该有不少宝贝,公子对那鎏瀣琉璃盏甚是感兴趣,便留着多玩个几天。」
云宁止脸色明显一僵。
鎏瀣琉璃盏云起夜帝登基时风清送的贺礼,楚王代收,怕是连云起的夜帝也不知道,鎏瀣琉璃盏两天前失窃,楚王难逃罪责,竟不想,那失窃之物……
好个不动声色的九公子,果然,心思难测未雨绸缪。
寻花笑:「不知云公怎么看,这帐清不清?」
不清,怕是要搅得云起鸡飞狗跳,顺带,扣上个两国失和的大罪吧。
云宁止沉声:「离,飞鸽传书王府,准备银两。」
云起战神,被牵着鼻子走,这是第二次,拜同一人所赐。
「属下遵命。」离,不甘心,也只能忍。
「那么,就劳烦云公子了,夜已深,寻花就不便叨扰。」
转身,留了明媚的笑,走得摇曳生姿,明明一张稚嫩的脸,学足了那人的泼皮。
离咬牙:「好嚣张的小厮。」
「他的人,各个非池中,便是这花柳之地,也卧虎藏龙。」云宁止眸光暗沉,道,「得此一人,可胜千军万马。」
离默了。
确实,九公子那只狐狸,爪子太利。
传闻,得九者,掌天下风云。原来,并非空穴来风。
这夜,有人魈魂,有人伤身,还有人伤肝伤肺。
忠亲王府,震天吼声到天翻了鱼肚白,不得一刻安生。
「来,来,一醉方休。」
豪爽一声,只闻酒盏碰撞之声。
这般恣狂洒脱,除了昭明世子,怕也无二人。
「人生得一知己,干!」
空有苦笑轻叹声,这,是夏王吧。
酒醉人,口舌已不清了:「喝,醉死了,心疼死那丫的。」
「她才不心疼呢,没心没肺,良心被狗吃了。」
「王婆养的白眼狼。」
「……」
胡言乱语喋喋未休,想必是醉得凶了,一番酒气晕染,醺了这空气,到处是混沌,那人用妖娆的嗓子,吟唱:「莫负月华明,且怜花影重。
罗衣不奈五更寒,愁无限,寂寞泪阑干。
碧天万里无云,空劳倦客身心
花影重叠香风细,庭院深沉淡月明。
你有心,他有心,秋千院宇夜深沉;花有阴,月有阴,春宵一刻抵千金,诗对会家吟?
情思昏昏眼倦开,单枕侧,梦魂飞入楚阳台。
月明才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有人大笑:「好一出王西厢。」
「老子才不是在闺怨呢。」有人大着舌头喊。
这王西厢,可不就是闺中怨妇最爱,竟唱得这般应景。
又唱了起来:「怨不能,恨不成,坐不安,睡不宁。
有心争似无心好,多情却被无情恼。
好句有情怜夜月,落花无语怨东风……」
这世间,便也只有一个容九,能让萧凤歌唱一曲西厢记。
声声入耳,不绝如缕,随着风,荡啊荡……
前厅,忠亲王爷翻了一杯茶:「大半夜的,谁在鬼吼鬼叫?」
王府管事抹汗,颤着声音:「回、回王爷,是世子,正、正和夏王殿下共饮呢。」
「共饮?唱着闺中妇人的淫词艳曲?」
老管事汗颜,王爷啊,这话太露骨了。
忠亲王怒其不争,眼红脖子粗:「没出息的东西。」挥手一甩,「再送几壶酒过去,醉死那个不孝子,省得丢我这张老脸。」
老管事一懵,流汗了:「王、王爷,酒、女、女儿红没了。」
忠亲王火气很盛:「什么女儿红?」
「酒、酒窖里藏了三、三十年的女儿红,」心肝具颤,「被世子一股脑灌、灌完了。」
糟蹋了,三十年啊,老王爷藏着掖着,没舍得喝,这下全喂了白眼狼。
忠亲老王爷双眼一翻,险些气背过去,颤着胡子:「老子的女儿红。」磨牙,浑身跟着颤,「把那个混帐给老子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