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灾(2 / 2)

“臣知道陛下有陛下的打算,可楚杏年纪还小。”他面无波澜,平静地一字字说着,“太学之中便是所谓的寒门之女也都有些家底。楚杏生于绮罗,已经历过一次绮罗,如今又让她再度置身其中待得来日楚家罪名定下,她再行回宫为奴,臣怕她受不住。”

原是为这个。

虞锦略作忖度“那让她一直在太学读下去就是了。”

楚倾神情微震,听到她悠然轻笑“读个书而已,又不是从太学出来就个个都能做官。你们楚家人在朕手里翻不出花来,朕不怕,元君也不必多心。”

这话说得刻薄了点,不止是在说自己的想法,更透着对他的怀疑与警告,觉得他野心犹在。

楚倾自然听得懂,神情淡漠下去,轻声道“臣没那个意思。”

女皇未予置评“换个要求。”

他便说“臣想回德仪殿。”

“这个不行”虞锦断然拒绝。

“在病养好之前你哪也不许去,休想让朕遗臭万年”

空灵缥缈的声音恶狠狠的。

他险些不合时宜地发笑。

她近来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总怕遗臭万年这话从何说起。

又听她磨着后槽牙道“再换一个”

“”楚倾再度认真思量,却想不出了。

没什么想要的吗

虞锦真情实感地心酸了。

人活着就都有欲望,哪怕有个想吃的菜呢。什么都不想,便是觉得日子没什么盼头了,喜怒哀乐都变得不再重要。

虞锦就替她想了想“要不”她看看楚倾,“朕让太医院给你寻张轮椅来”

轮椅这东西在这年代也不新鲜了,只是做的都较为笨重,更不像现代医院里那种可以靠病人自己转轮子。

但反正楚倾也不必自己动手,让宫人推着就是了。有个轮椅总比他现下这样咬着牙挪动要方便得多。

可他蹙眉思量了会儿,却摇了头“不必了。”

顿了顿,他又说“在鸾栖殿里,不太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虞锦道,“这样你闲来无事也好出去透透气,免得总在殿里闷着。”

言罢她就不由分说地着人去太医院传话,楚倾沉默了会儿“谢陛下。”

“不必客气。”虞锦淡然垂眸,“明日上午朕会亲自陪楚杏去太学,顺便看看妹妹们。日后她每一旬会回来两天,自会来见元君的,元君不必担心。”

他点点头“好。”

这样平心静气的交谈,让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奇妙。

从前歇斯底里了那么多次,近来才发觉原来他们之间也是能好好说话的。

就连立在旁边的楚休都看得心情复杂。

上一世里他没有亲眼见过他们的相处,这一世也是直至到了御前才瞧见女皇到底是怎样的人。在此之前听到的就都是传言,以及那一道道关乎自身的可怖旨意。

这几日在鸾栖殿待下来,楚休却越发觉得眼前之人与他脑海里那个印象对不上了。

心里便有个念头蠢蠢欲动起来,让他想将西北雪灾之事与她直言相告。毕竟就算她已着了人去询问,一往一返也总要费不少工夫,不知会让多少人枉送性命。

是以在女皇正欲离座起身时,楚休开了口“陛下。”

“嗯”虞锦看向他,他嗓中噎了噎,将心一横“下奴有些事想告诉您。”

“楚休”楚倾面色微沉,生怕他说错话。

女皇倒是和颜悦色“你说。”

楚休垂首,声音因为心虚而有些发闷“下奴在浣衣局的时候有个熟人,恰来自西北。他家里不久前给他来过信,说西北闹了雪灾,牛羊几乎都冻死了,饿殍遍地”

虞锦周身一栗。

“下奴就想”楚休紧紧一咬牙,“如是此事陛下尚不知情,那遗失的那本西北的折子,会不会恰是此事”

他越说声音越低,心里慌成一团,生怕女皇问他那熟人姓甚名谁,更怕女皇直接觉得他在信口胡言。

他不由屏息,静听每一分反应,便闻女皇深吸了一口气“当真”

楚休慌忙跪地“下奴不敢欺君。”

虞锦脑子里都空了。

楚休的口吻实在不像骗人。那么雪灾她竟不知情,有人来偷奏章,她也不知是谁。

再往身里想,如是灾民众多,那逃难的流民呢也不曾见有人闹到京城来。

是真无人往京城逃,或者尚未逃到,还是别有隐情

这些她都该了如指掌才是,却无一清楚。硬是活到了第二辈子,才因为没杀这原本要杀的人而意外得知。

她忽而觉得自己或许也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样“政治清明”,史书中说她“昏庸无能”不是全无道理。

“来人”女皇断声一喝,两名宫侍下意识地即刻上前,瑟缩着一抬眼,便见到她冷涔涔的面色。

“传户部五品以上官员入宫议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