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武功卓绝、内力雄浑,更精通养生之道,是以如今七十余岁高龄,却仍无大碍。
“师父,外面风凉,您还是回屋吧。”一位红脸的中年道人在身后恭恭敬敬道。
张正行仿似没有听到一般,仍旧凝视着远处夜的漆黑,良久,忽道:“宇坤,若是前方无路,只剩漆黑,你会如何?”
道人张宇坤一愣,不明师父之意,略一琢磨,犹豫道:“或可退回,再择他路而行?”
张正行摇了摇头:“回不去了……咳……咳……”
张宇坤忙上前搀起师父就往屋里拉:“师父,您回屋吧!春夜料峭,您身子骨也不如从前了……”
张正行微微一笑,顺从的回到屋内,宇坤道人又忙从桌上取过一个青瓷小碗,从陶药罐中倒了一碗药汤,小心翼翼递了过来。待张正行喝完,将小碗接过,取过软垫支在黄梨木交椅的椅背上,才退到一旁,用小杓插在药罐中轻轻搅动。
张正行靠在椅背上闭目养了会儿神,才又睁开眼,慈和的望着自己这个关门弟子:“宇坤呐……”
“师父……”
“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二十多年了,我这一身伤病,委实是辛苦劳累了你……”
“师父,您千万别这么说,弟子本是孤儿,得蒙您收录门下,传业解惑,教诲经年。弟子心中,师父便是父亲,父亲便是师父。进些孝道,应当的”
“话虽这么说……你的师兄们, 如今都已成就不小……我倒有心放你出去历练,可你性子绵软,为人木讷……我这几日想了想,待此次事了,便和宇初说说,让你去藏经阁主事罢。”
“师父……”
“你也别再推辞了,咳……咳……,我知你性喜读书,不爱俗务,去到藏经阁后可以沉下心来好好治理典藏,也算师父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照顾。”
能进藏经阁做主事,这是极大的荣耀,莫不是正一教中武艺精绝、经课通熟之辈,在教中地位十分尊崇,正是宇坤道人多年来的夙愿。但此刻越听越像师父在交代后事,最初的欢欣之后,紧跟着却是惊讶惶恐,吃吃道:“师父,您这是何意,您身体尚健,必能安康长寿,弟子愿再伺候师父三十年!”
张正行哑然一笑:“三十年?宇坤,你还真是你,永远那么实诚,若是别的弟子,恐怕得祝我长寿不死呢,哈哈,哈哈,咳……咳……”
道人张宇坤低头惭愧:“师父,弟子不会说话,又惹您老生气了。”
“不生气,不生气。你是老实孩子,我很宽慰。三十年嘛,我是不想了,能到八十便已知足。”话虽这么说,但张正行自家知道自家事,这数十年来江湖争斗,别的伤病倒还罢了,与崆峒派大宗老一战时落下的肺病,自己苦捱了二十年,却无论如何熬不住了。
好一个刘继元,好一招大摩云金翅手!
若是此次行事顺遂,道祖垂怜,老天开眼,或许能争那一线生机,否则……
想罢,张正行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