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皇孙去哪了呢?”太后喃喃自语,只觉胸口窒息发痛,险些要喘不上气来。
邓安……
太后在心里念了这两个字,挥手让青娥退下,对程微道:“玄微道长,今日之事,哀家希望你出了这个门口,就忘了吧。”
“太后放心,我是符医,只会治病救人,别的左耳进右耳出,不会记在心上。”
太后一脸疲惫,深深叹了一口气。
慈宁宫那场问话好似风chuī过湖面,过而无痕,宫里一派风平làng静。
很快就是四月过半,北齐、西姜两处打得如火如荼,战事越发紧张。
这一日昌庆帝来了长chūn宫,对华贵妃道:“今年母后比往年喜欢热闹些。朕想着一个多月后就是她老人家六十大寿,不好如往年那样悄无声息过了。这样吧,贵妃管着后宫,此事朕就jiāo给你了,你可要依着母后喜好把这件事办妥了。”
华贵妃满口应下来,回头就命邓安前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第448章 bī问往事
在邓安印象里,他已经许久未曾踏入慈宁宫了,久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太后虽久不管事,深居简出,可慈宁宫的一糙一木、一砖一瓦,依然透着股生机勃勃的劲头,特别是牡丹花丛里那一株豆绿,饶是跟着华贵妃早已对奢华之物习以为常的邓安,依然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大梁人好牡丹,尤以娇贵难以开花的“豆绿”为最,如慈宁宫园子里这株豆绿牡丹,绿色如此纯正,可以算得上稀世之宝了。
“邓公公?”领路的内侍见邓安驻足,忍不住喊道。
邓安回神,态度客气了许多:“走吧。”
由此可见,太后虽不是皇上生母,又多年很少见面,皇上对太后还是很上心的。
进了殿里往内走,光线渐暗,层层叠叠的纱帐因开了门窗而轻轻拂动着,把一阵阵淡淡香味送来,熏人yù醉。
邓安恍惚记起,太后与皇后都好熏香。
不知为何,这层叠如雾的纱帐,嫋嫋不绝的暗香,都令他心头莫名有些不安,脚步不由冲缓起来。
“邓公公,太后就在里面等您呢,请吧。”一位头梳高髻的宫娥迎上来,款款引路。
邓安把心头莫名的紧张挥去,默默跟着往里走,便见到了太后。
见到太后时,邓安有些吃惊。
宫里女人,哪怕身份再尊贵,到了六十来岁的年纪,又郁郁深居多年,瞧着都会有几分暮气。
可太后非但没有给人冲暮之感,眼神反而格外明亮,就像是一株老松。虽然历经风雨,却苍翠如初。
“奴婢拜见太后。”
太后眯了眼,仔细打量着邓安。
四十左右的年纪,身材高大,一点不似宫中常见的内侍,身材窍细矮小不说,还常常佝偻着身子。那股卑微从骨子里就透了出来。
这个邓安。相貌堂堂,若是在外面遇到,哪里会想到他是一名内侍。说是侍卫反而更让人相信些。
这就是他成为华贵妃心腹,哪怕参与了那般惊天的秘密,依然安稳活到现在的原因么?
尽管太后知道这种想法有些迁怒,可眼底依然闪过一抹厌恶。
太后冲冲不语。邓安一派沉稳,规规矩矩低着头。
许久后。太后轻叹:“你就是华贵妃身边的总管吧?哀家记得,华贵妃还是婕妤时你就跟着她了吧?”
邓安恭敬回道:“太后好记xing,奴婢一进宫就跟着贵妃娘娘了。”
“一进宫?”太后拧眉,“你是哪一年进的宫?”
“奴婢是承平元年进的宫。”
“承平元年?你那时应该是少年了吧?宫里像你那个年纪才进宫的可不多。”
邓安摸不透太后的想法。但是有一点他明白,能当上太后的女人当然不是那么简单,恐怕不会与他一个内侍闲话家常。
无论心中如何猜想。邓安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您说的没错,奴婢那年十四岁了。”
“十四岁?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吗?”太后淡淡问道。
邓安悄悄皱了皱眉。回道:“奴婢进宫之前,父亲过世了,母亲重病卧chuáng,家中尚有几个幼弟幼妹要养活,没有出路,恰好赶上宫中招内侍,就进了宫。”
太后深深看了邓安一眼,忽地笑了:“是,哀家知道,你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如今两个妹妹嫁人多年,一个嫁给了京郊富户,一个嫁给了宫中侍卫,呃,现在那位妹夫已经是侍卫长了吧?”
“太后?”邓安终於忍不住抬头,心中一跳。
太后仿佛没有察觉邓安的异样,继续道:“你三个弟弟前程也不错,其中一个还做了官,好像是在户部当主事吧?官职虽不高,却是个好差事。邓安,你很会为弟弟们安排啊。”
邓安扑通一声跪下来,冷汗淋漓。
到这时他再不知道太后是冲着他来的,就真是白在宫里混这么些年了。
甚至,太后低调了这么多年,皇上忽地提起要为太后庆寿,贵妃娘娘自然而然接手了这件差事从而派他前来,都很可能是太后为了顺理成章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