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地盘上,好端端的妖就这么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他感觉审讯司这顶乌纱帽在摇摇欲坠。
不想——
楚梨花轻描淡写地扔了一句:「死了就拖出去埋了。」
「……」
这就没了?
章林大妖心肝乱颤,对这位十四岁的小尊上是打心眼里打骨子里怕得慌,小心谨慎地问:「不查了?」
那腐萤草便是那小宫侍放进桃花公主的药里的,只是小宫侍说,她对天发誓不知情,说那日她有些困顿,才晕晕乎乎认错了药,将腐萤草认作了令归子。
只是,这原本装着令归子的药柜怎么就装了外观气味都极为相似的腐萤草,这就还是个无头悬案。
显然,还有猫腻。是另有其人,还是那小宫侍贼喊捉贼,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小宫侍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又多了一宗无头悬案了,就这么埋了是不是……
楚梨花极其不耐:「你的脑子是摆设吗?」
脑子是摆设的章林大妖:「……」扑通跪下了,「臣下愚钝。」
座上的猫祖宗没耐心,冷眼扫过去:「都退下,本王困了。」
章林大妖和成明大妖一同悻悻地出了青阳殿。
「小尊上几个意思?」章林大妖问成明大妖。
成明大妖言简意赅,就说了两个字:「涟清。」
一语惊醒梦中人!
涟清掌管大阳宫内务多年,确实有那个能耐。章林大妖反覆一琢磨,想到了什么,大吃一惊:「那大婚……」
成明大妖点头,给了个微妙的眼神。章林大妖秒懂,难怪好端端地要大婚,果然反常必有妖。
成明大妖又提点了句:「让赤练营准备准备,过两天可能要出兵。」
过两天,就是尊上大婚啊,要大变天了。
后半夜,内务司有急报。
「涟清大人。」
「涟清大人。」
片刻,寝居的门开,涟清披了衣裳出来,瞧了一眼,来人是她安插在天牢的心腹。
「何事?」
那妖卒道:「天牢出事了。」下意识张扬了一下四周,压着嗓音道,「连孝大人被人劫走了。」
涟清脸色大变:「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地上发现了几只蛊虫。」
是蛊虫一族的余党。
涟清沉吟思忖后,连问:「尊上呢?可有动作?」
妖卒抆了抆虚汗,回道:「尊上下令去赤练营,命折耳兔族的花满公子前去剿灭蛊虫族。」
涟清摸,神色晦暗不明。
大婚在即,却变幻无常,连隐藏在暗的蛊虫一族也插了一手,事态越发难测了。
两日匆匆而过,大阳宫里张灯结彩,在大婚的前一日,桃花被送去了听茸境,是坐了大鹏鸟去的,那顶风的感觉,桃花只觉得晕乎,不过,一想到青青呀,就立马兴奋了。
她蹦哒着就往梅园跑,梅花酥在后面喊,生怕她刚长好的伤口又蹦哒个口子出来。
远远地,桃花便看见了梅园外的人影,她拔腿跑去。
「胖花!」
二白张开手,等待桃花给一个久别重逢的熊抱,手才刚抆到一抹衣角,就见那个粉色的小身影一阵风似的刮过她的身旁。
桃花奔向了凤青。
「青青。」
「……」二白僵着收回了手,扭头,便看见桃花一把搂住了凤青的腰。
艹!
她翻了个大白眼,不能进听茸境,就抱着手,凭栏而望,看看那个没心肝的怎么投怀送抱。
桃花扑得着实太猛,凤青被她撞得后退了几步,刚站稳脚,怀里柔软的一团便踮起了脚,凑到他耳边,满足地吹了一口气,小声地说:「想你了。」
凤青眸光亮了亮,摸摸她的头,扶着她站好,问她:「伤口还疼不疼?」
她摇头,笑眯眯的:「不疼。」
凤青瞧了瞧她的脸色,虽清瘦,但血色尚可,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很冰,拢了拢她厚厚的披风,拉着小姑娘冰凉的手往屋里走。
凤青顿住,吩咐了一句:「晚膳清淡些。」
流零站在小筑外的梅树旁,回话:「十八知晓。」
鸣谷跟着进了小筑,梅花酥守在外面。
二白吃了一嘴冷风,无语凝噎了老半天,问梅花树下面无表情的美人儿:「我这是被无视了?」
流零不答,无视她,直接绕道而行。
这只孔雀,真是高冷得不得了啊!丫的,会做饭就是翅膀硬啊。
二白跟过去,蛮不讲理的口吻:「你给我开小灶,我要吃大鱼大肉。」
流零回头,面不改色:「你去抓鸡。」
桃花不在的这几日,凤青闭关,鸣谷去寒冰洞伺候,二白没办法,只能跟着这小孔雀混吃混喝,当然,她付出了劳力,给他又是抓鱼又是剁肉。
二白想了想,商量:「鸭成吗?我对鸡窝有阴影。」
野鸡妈妈估计认识她,毕竟她翅膀受伤那会儿,野鸡妈妈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在鸡窝里孵了她一段时间。
二白义正言辞地说:「而且我怎么能抓鸡呢,鸡是我的再生父母,对我有再造之恩的。」她眨巴眼看流零,「我们抓鸭吧,嗯?」
最主要还是她想吃七宝鸭了。
流零板着一张比女人还要美的脸:「不行。」他说,「要给师姐做鸡肉清汤。」
说完,流零走了,几步之后,又回头补了一句:「记得把鸡皮去了,不然会腻。」
二白:「……」
丫的,老娘凭啥给你抓鸡去皮。
二白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往境口外走去,抓鸡吧抓鸡吧,不然没包子吃,管他什么再生父母、再造之恩,还是包子重要。
听茸境的雪,正下得安静。玉雕竹屋里,猝然发出一声闷哼。
凤青立马放下手上的捣药石臼,去了里屋。
「怎么了?」他语气略急。
原本该躺在榻上休息的小姑娘正蜷在地上,抱着肚子,龇牙咧嘴地说:「撞到桌子角了。」
凤青看了一眼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玉石棋子,她就喜欢用棋子玩投壶。
真是一刻都不安生。
凤青揉揉眉,俯身将她抱起来,放在屏风旁的矮榻上,抬手查看她的伤,想到什么,回头瞥了鸣谷一眼:「你出去。」
鸣谷了悟,退下了。
凤青挥袖,将里屋的玉石帘子放下,这才蹲在矮榻旁,伸手去解桃花的束腰带。
「……」她脸上浮出两朵晚霞,觉得要矜持一下,不能让青青觉得她不大家闺秀,便扭了扭腰,说,「让梅花酥来。」
凤青继续手上的动作,心无旁骛:「我是大夫。」
嗯嗯,他是青青,别说解腰带,全部脱了桃花也愿意。
啊,她心神荡啊荡,有点小娇羞地看凤青,好吧,凤青真的只是在看伤口,一点都没有心猿意马。
他撩开她的裙摆,只露出了一截腰,将缠绕在腰上的绷带解开,眉头便紧蹙了:「伤口还未完全长好,这几日不准乱跑。」
又被她撞裂了一道口子。
凤青取了薄被,给她盖好,去外间取了药回来,掀开薄被,用手指沾了些药汁,涂抹在她的伤口处,指腹打着圈,很轻。
桃花只觉得凉凉的,很舒服。
凤青垂着眸子:「听茸小筑里设了结界,明日哪都不要去。」
明日大阳宫行国婚,必将大乱。
桃花立马严阵以待了:「你要去哪吗?」
「嗯。」凤青点头,说,「去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