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姒捻了一枝杏花,泡一壶花酿,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我这星月殿可非谁都能进。」
古昔会意。
紫湘不及萧景姒好脾气,她恼怒了:「这苏暮词竟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嫁入钦南王府,好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拿镜子照照自个,她哪里配得上。」
倒是萧景姒,一点都不急燥:「她对楚彧倒是一片情深。」
紫湘嘟囔了一句:「楚世子那模样,就是容易招惹桃花,麻烦!」
萧景姒被紫湘的同仇敌忾逗笑了:「麻烦,解决便是了。」她抆了抆手,走到案桌前,将黄皮包裹的信笺递给紫湘,「将这两封信,分别送去周王府和国舅府。」
紫湘接过:「主子是想?」
萧景姒淡淡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是要,借刀杀人……
是夜,国舅府得宫中密信。
「信上说了什么?」
「平广王得皇上密旨,如若不测,太子摄政。」
回话之人,乃国舅府幕僚钱雍。
苏国舅爷沉思良久,冲冲不语。
钱雍谏言道:「若平广王真有密旨,只要皇上他,」钱雍话留三分,「国舅爷,天赐良机,不如我们——」
苏国舅摇头,深有疑虑:「此事大有蹊跷,万不可大意,何况这信上的笔迹一看便是做了手脚,这送信之人不知是敌是友,切莫中了对方的圈套。」
「即便这信上所言不实,我们顺水推舟,只要行事隐蔽,对太子殿下也是有利无弊。」
皇帝若真有不测,能当大任的,最有可能还是东宫,话虽如此,苏国舅还是不放心:「万不可大意。」
「那要不要先禀明太子和皇后?」
苏国舅摆摆手:「待我先探明虚实。」命令钱雍道,「先去查查送信之人有何来头!」
「是。」
国舅府明火灼夜,这会儿,周王府也是未能安枕。
书房烛火未熄,周王妃锺氏披衣而入:「王爷,怎还不就寝?」
凤殷荀借着火光,反覆打量手中信笺:「有人给本王送了份礼,本王在想该如何回礼。」
锺清秋走近,依着案桌:「臣妾可否知道,那人送了什么给王爷?」
周王凤殷荀素来性子浮躁,不精谋略,是以,这大司马府的钟二姑娘入了府,便时常为其出谋划策。
凤殷荀自然不瞒她:「摄政人选已定东宫,父皇危矣。」
锺清秋愕然,将那信上内容仔细查看:「若消息是真,太子党怕是有人等不及,那送信之人想必也是不想太子摄政,才将消息送来了周王府,殿下,此人兴许与我们不谋而合。」
凤殷荀扣了扣案几,将那信笺染了烛火,烧成了灰烬:「本王倒要看看,这消息是真是假。」
明月,被云覆盖,夜里起了风,稀稀落落地飘起雪来。
次日,银装素裹,腊月已临,这天寒地冻的节气,凉都往来人烟却络绎不绝,这年关将近,皑皑白雪亦掩不住辞旧迎新的欢庆。
钦南王府外,今儿个,挂了一对红色大灯笼,府里侍卫进进出出,似是有喜事临。
当然,世子爷漠不关心,天冷,世子爷抱着个大暖炉,窝在寝殿里补眠。
「世子爷。」
楚彧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
菁华低声禀报:「世子爷,国师大人的信昨晚已经送去国舅府和周王府了。」
楚彧听到国师大人四字,神色便不一样了,立马神采奕奕:「让他们狗咬狗,我家阿娆真真聪明。」
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菁华顺而言之:「世子爷言之有理。」
这厢提到了国师大人,世子爷哪里还有困意,放下暖手的铜炉,整理整理衣襟:「你去准备马车和点心,今晚宫里有戏瞧,我要早早进宫陪阿娆看戏。」
菁华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还是要适当地提醒一下:「世子爷,今儿个是王爷的诞辰。」
所以?楚彧满脸漠不关心的神色。
「世子爷不留下来陪王爷过寿?」
楚彧毫不犹豫:「阿娆比较重要。」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原是王爷来送今儿个寿辰世子爷穿的衣袍,大红色的,甚是喜庆,跟王爷的脸一般无二,面红耳赤:「你个不孝子!老子白养你十几年了!」
楚彧睃了一眼那件大红的衣袍,有点嫌弃:「我没说你不重要。」
想必世子爷是看王爷寿辰,安慰他来着。
「那还差不多。」楚牧这下心满意足了,笑得正一脸褶子。
楚彧又道:「你第二重要。」
第二?
楚彧义正言辞:「阿娆第一。」
「……」一颗甜枣后,赤裸裸的一个巴掌,楚牧觉得心里酸气翻滚,很不是滋味,大手一挥,「滚吧滚吧!」眼不见为净。
楚彧走人,指了指那大红的锦袍,说:「不要给我做红色的衣袍,我家阿娆喜欢素色。」然后说完,楚彧便跑到里间,去挑了一件最好看的素色衣衫,对着镜子好生端详,这才满意。
男,为悦己者容!
楚牧不阴不阳的口吻:「哼,这般肆无忌惮,早晚有一天你会在那女娃子面前原形毕露的。」
楚彧不以为意,信誓旦旦地说:「阿娆才不会嫌弃我。」
他居然用了嫌弃这个词!由此可见,楚彧与萧景姒这二人之间,女方是占了绝对的上风。
楚牧借力打力,以消心头之酸:「世间女子,有几个愿意嫁给一只猫的。」
口是心非的老爷子!大凉哪个不知道,钦南王爷最是宠惯常山世子这个独苗,走到哪夸到哪,谁说他儿子不好他跟谁急。菁华就静静地看着王爷老人家别扭。
楚彧不为所动:「我可不是一般的猫,我长得好看,还是妖王。」
「……」细想,还的确是,说到楚牧心坎里去了,他无言以对,「你赶紧走,省得气我。」
楚彧这就要走:「菁华,去把地窖里那坛离人酿取来,我要拿去给阿娆喝。」
那坛离人酿,是昨天昌平侯刚送来给楚牧当贺礼的,他昨天没舍得喝,特地留到今天寿辰,楚牧很不满:「那是我的!」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都是阿娆的。」
「……」
苍天啊,他当初为什么会把这么一只忘恩负义的猫领回家当儿子养。
大雪纷飞,遮了来时路,裹素银装里,独独星月殿里的杏花,开得正艳。
紫湘掸掸肩上落的雪:「主子,明妃娘娘来了。」
明妃尾随紫湘,怯怯而入,始终低着头,躬身行礼:「见、见过国师大人。」声音微微颤栗,并不敢直视座上的女子。
萧景姒抱着暖炉,微微抬眸:「你怕我?」
明妃稍稍抬头,又立马垂下,还欠着身,并未站直,战战兢兢,甚是不知所措。
萧景姒放下暖手的炉子,起身,拢了拢身上御寒的貂绒外袍,走至明妃身前,伸手将她扶起:「不用如此,本国师并非你的敌人。」
明妃下意识后退,脚下慌张:「你、你叫我来,是有何事?」对於萧景姒,明妃显然是惧怕至极,见过她一箭穿心,见过她蓝眸嗜血,怎能坦然自若。
「紫湘,奉茶。」
明妃如坐针毡,接过茶杯,微微颤颤地等着女子吩咐。
萧景姒坐回榻上,似乎极是畏寒,斟了一杯热茶,捂在手里,嗓音如沐了冬寒,冷冷清清,唤了声:「明妃娘娘。」
明妃坐立不安:「国师大人请说。」
她顿了顿,抿了一口茶:「你的丧子之痛,可还记得?」
明妃骤然抬头,手中的茶水尽数洒出,被烫得惊呼了一声。
「明妃娘娘,小心。」紫湘上前,递了一块绢帕。
明妃呆若木鸡。
这弑子之仇,杀人之刃,明妃何尝不知晓这个女子是要借她的刀,只是动辄得咎,若要全身而退,这大凉宫里,也只有萧景姒能不费吹灰之力。
她啊,躲不过这女子精明谋算,与其为敌,不如称臣。明妃将烫得通红的手藏於宽袖中,起身,俯首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萧景姒不疾不徐,从案几取来瓷瓶,瓶上雕刻了青花,落在女子白皙的手中,缓缓递给她。
明妃惊愕:「这、这是什么?」她冲冲不敢上前,总觉着,这位位高权重的国师大人,怕是要翻天覆地。
她道:「毒药。」
明妃惊恐地接过瓷瓶。
萧景姒却极是平静温和,娓娓细说:「喂给凤旭的毒药。」
明妃手猛地一抖,险些握不住那手指长的瓷瓶,惶恐不安又难以置信:「你、你是要我弑君?!」
她淡淡一笑,摇头:「不,不是你,是苏家要弑君。」
一股寒意,从四肢百骸而来,明妃重重瘫坐在椅子上,心神久久难宁。
毒杀帝君,再祸水东引到苏家,萧景姒此番,当真是要翻了凤家的天下,如此胆大包天,无所畏惧。
------题外话------
记住,我是亲妈,你们蛋定,别方!
月票啊,别存了,投吧!投得多,我就写羞羞的小剧场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