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个多月的跋涉, 和谈使臣队伍终于看到了幽州广阳城高高的城墙。
城门外,元帅沈震、幽州知州周秦宇等一干幽州文臣武将等在此处迎接朝廷使臣。
礼部郎中、摄鸿胪卿汪云飞也在这其中,因为升官了且特赐服紫,他站的位置还挺靠前。
同样前去参与和谈的沈挚亦在接风官员当中, 按官阶就站在幽州知州周秦宇身旁。
使臣队全部下了马车, 史安节等几位高官作为代表上前去与幽州队寒暄。
还有六七步远的距离, 一个照面, 史安节等人没有被沈震元帅吸引目光,也没有被幽州知州周秦宇吸引目光。他们眼神就是那么好, 一眼就看到了一身杀伐之气的沈挚,想到此人在草原上把人砍瓜切菜一般的杀了, 这会儿看他总觉得他周身都萦绕着一层红色的血气,怪可怕的。
史安节打了个寒颤,把目光从沈挚身上移开, 看向沈震, 正要见礼,不料被严士任抢了先。
“周知州,多年不见,风采依旧。”严士任朝周秦宇拱手。
幽州知州周秦宇身高九尺、肩宽腿长、络腮胡子、眼如铜铃, 比起文臣来更像一个武将。
“你是我们见过吗”说话声如洪钟, 更像一个武将了, 就是一出口很让人尴尬。
严士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周知州是贵人多忘事,你我是同榜进士,我还记得当年杏林宴上你那一首绝句艳惊四座。”
周秦宇“哦”了一声, 严士任等着他的下文,岂料他已经没有下文了,严士任非常的尴尬, 暗恼周秦宇不懂眼色,难怪这许多年过去还是一直在边疆打转。
史安节冷眼看严士任在周秦宇那儿碰了个一鼻子灰,暗爽不已。
严士任看不上武夫,二十年都这样,但以往他都掩饰的很好。
只是这一次,先是被官家打破头,后被皇后发配来边疆,然后官家又下令强迫他写文五篇,一路上又被禁军各种折腾,早就是一肚子怨气。
如果是其他人,他还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不给面子。但他面前的是沈震,虽被尊称一声元帅,却不是曾经的那个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元帅,只领了一个不当不正的行军大元帅职。
再加上之前沈挚在多兰葛草原烧杀抢掠,严士任直接将此行径归为畜牲行径,做此举动的人自然也被他归类为畜牲。
人岂会与畜牲为伍,他无视元帅沈震直接与幽州知州周秦宇说话,就很理所当然了。
史安节也是很佩服严士任当面为人背面为鬼的本事,真应该让尊崇他的学子瞧瞧他的真面目。
“沈元帅,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史安节很缺德的直接他搬用严士任的话,惹得严士任一个怒目。
他们在野地里吵了那一架后,那点子淡如水的交情算是蒸发了。
“史御史才是风采更胜从前。”沈震与史安节互相恭维,使臣队与幽州队一时其热融融,一道进城往幽州府衙走。
使臣队会在广阳城休整三日,然后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前往碛水镇。
幽州府衙不大,只能安顿史安节等几个为首的使臣,其他人被安顿在两条街外的两家逆旅里,禁军安排在城外军营。
翰林官全安排在一家教训云来的逆旅,李渐拨了一队禁军也住这里,负责这些翰林官的安全。
派遣守卫禁军时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龙卫、神卫都不想留下,最后就只能抽签,几根木签由都虞候握着,每队队长上前抽,抽到最短签的就留下护卫翰林官。
这些禁军也是不讲究,竟当着翰林官的面抽签,把那些翰林们气得直骂丘八不知礼数。
最后抽到的是神卫军第四队,队里的士兵高呼队长没洗手,把翰林们气得都回了房,门被摔得咣咣响。
“行了,适可而止一点。别把这些翰林老爷们气坏了。到时候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可是你们步帅我。”李渐叮嘱了几句就要离开,临走前想起一事,高声吩咐护卫的队长“官家下令那这些翰林老爷们写五篇文,每篇不得少于一千字,你们好生督促翰林老爷。”
士兵们憋笑,队长大声应喏,等李渐离开了,肆无忌惮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
屋里的翰林老爷们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十分精彩,可惜无人看见。
李渐出了逆旅回到府衙,就去找了沈挚,从怀里拿出厚厚一沓信。
“最上面那封是皇后娘娘给你的信。其他的都是你家的家书。本来家书是该交给沈元帅的,但一起交给你也一样了。”李渐说道。
“多谢。”沈挚抱拳。
李渐盯着沈挚看。
他记得初见沈挚这小子,才十一二岁的光华少年是启安城里一抹明亮的存在。
几年后,少年随父出征,首仗就大胜,凯旋归来的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能让太阳都为之失色。
姿容俊俏、嵚崎历落的郎君自然能引得闺中少女春情满怀,皇后她又与沈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最是美好,可惜造化弄人,一个被冤入狱,一个嫁了别人。
李渐觉得非常可惜,倘若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京中又该多一对神仙眷侣了。
帝后不和,这都不是秘密了。李渐身为皇后这边的重臣,了解的比旁人还多一些。就更觉得可惜了。
“皇后娘娘过得很好。”李渐拍拍沈挚的肩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