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殁王妃要是软柿子,这世道还会有硬汉子吗?
女子笑着应着,趴在小窗上,对少年说:「下次,直接动手,天捅破了,还有我给你顶着。」
这人,还真是助纣为虐。
「好。」少年唇角高高扬起。
女子笑了笑,又戳着帘子:「尼玛,找屎找到老娘头上来了。」
行宫门口,一干人凌乱了。
送走容浅念这尊大佛之后,立马就有人通风传信了。
流苏环绕,纱帐后,瑶光脸色越发沉了。
「殁王妃说,」说到此处,那传话的小厮都声颤了,强作镇定,将那女子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缺男人可以,送你十个八个,惦记别人的男人,那本王妃就不依了,嗯,本王妃耐心不好,脾气不好,不爽了就手抖,上次椒兰殿一个手抖,让皇女在床上躺了几天。所幸没有瘫了或是断片了,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哦,原来皇女卧床不起是殁王妃下的手。
气氛突然阴冷,让人不寒而栗。隔着纱帐,女子眼中针芒似乎要穿刺出来,一屋子的奴才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可是容妖孽的话,不敢不传。
「殁王妃还、还说,」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贪心可以,撑死可就不划算了,江山和美人的香饽饽太大,可别被砸死了。要是识相呢,骑着宝马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不然风清的土地待久了,指不准就一个颠簸,伤了,」背脊一冷,小厮剧颤,「伤、伤了筋骨。」
话落,一个枕头砸出来。
那传话的小厮连忙磕头请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该死?」声音阴沉极了,瑶光咬牙,「她才该死。」眉间,尽是阴鸷,是恨不得毁灭的狰狞。
杀气腾腾间,寝殿外,宫人急传:「殿下,殁王妃送来的马惊了。」
这是又要鸡飞狗跳了,整整一天,自殁王妃到访,便无一刻安生。
次日,十一月二十六号,午时时分,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初冬的天,不算严寒,容浅念怕冷,裹了一圈狐裘在殿外晒着太阳,懒洋洋的蜷成猫儿般。
「瑶光皇女差人来请小姐。」
容浅念眼皮一抬,笑了:「哟,这就耐不住了。」
十三又说:「说是伏安皇子多有得罪,特此请小姐过府一趟,以示歉意。」
容浅念翻了个身,将狐裘里缩着的元帅大人丢下去,语调一转:「鸿门宴啊。」
谁鸿门谁还指不定呢。十三无语了,闲着没事找虐!
「那小姐去吗?」
容浅念叹了一句:「有个真理,本王妃得亲自教教瑶光。」眉毛一挑,阴测测,「请神容易送神难。」
酉时一刻。
雨落行宫的正殿里,歌舞昇平,满汉全席,只是席间却空无一人。
容浅念方一撩开珠帘,嗤笑:「哟,这是哪门子的鸿门宴,连个陪酒逗乐的三陪都没有,玩本王妃呢。」
玩?那就慢慢玩,玩不死你。
容浅念一把掀起裙摆,落座,道:「有什么花样,都给本王妃上来。」
侍女惶恐:「王妃息怒。今晨马厩里的马惊了,殿下折了手臂,不便作陪,王妃稍安勿躁,奴婢们已经去传伏安皇子了。」
侍女满头大汗,动也不敢动,生怕惹着这难伺候的主,越发战战兢兢。
容浅念倒不怒,反笑:「这手臂折得可真赶巧呢。」
这笑,好生阴森。
侍女跪了一地,小心翼翼:「王妃恕罪,奴婢们这就退下了。」
容浅念摆摆手,自顾倒了杯酒浅尝慢品着:「我倒要瞧瞧,能翻出什么浪来。」
殿外,一声传报:「伏安皇子到!」
这好戏开始了。
酉时二刻。
瑶光皇女内殿里昏昏暗暗,只掌了一盏烛火,人影摇曳,甚是鬼魅。
「如何?」瑶光半张脸笼在暗处,眸子森然冷魅。
「皇子已经进去了,万事俱备。」
瑶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眸中,火光若隐若现,她道:「让护卫军守在殿外,本宫要她插翅难飞。」
她要那女子,不得翻身。
机关算尽,这一场,果然是鸿门宴。
半跪的侍女抬头,额上全是冷汗:「殁王妃善武,即便是药性发作,皇子殿下也断然不是殁王妃的对手,那殿下怕凶多吉少。」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子,一个药性迷了心智的男子……
若封殿,殁王妃是插翅难飞了,可伏安长皇子也难逃一劫。
瑶光却冷冷一笑:「他一条命,能把容九拖下水,也算死得其所了。」声音里,尽是势在必得的冷鸷。
瑶光,竟无心留伏安。帝王家果然无情。
侍女心有戚戚然:「女皇陛下素来疼宠长皇子殿下,那」
话被截断,杀气尽显:「所以,他必须死。」
顿时,空气紧绷,全是森然。
原来,伏安长皇子必须死。皇位之争,本就是不动声色的硝烟。
借殁王妃的刀铲除异己,这第一皇女,果然非池中。
殿中毫无声响,烛火摇晃,女子嗓音鬼魅:「还有,莫要忘了,他是被容九所杀。」
咚,咚,咚。
已是三更天,窗外的夜越发冷了,一望无际的黑。
门窗禁闭的殿中,忽然卷进一阵风,捻灭了灯芯,霎时,伸手,亦不见五指。
瑶光惊呼:「什么人?」
黑暗里,女子声音反覆回荡,没有应答,只是森冷的风不知从何处灌来,吹起纱帐纷飞。
今夜,到处都是诡异。
瑶光警戒大作,对着殿外大呼:「来人,快来人,掌灯!」
不见半点光亮,忽然,有女子的声音:「乖,别嚷了,外面的人,我都弄死了。」
如此邪气,如此妖异,是……
「容九!」瑶光惊愕,瞳孔不断放大。
「本来还想当一次江湖大盗的。」
女子似乎苦恼,重重一声叹息,忽然,一点亮光充斥在空荡的殿中,照亮了女子的脸,噙着笑,邪邪的,还是一身素白的纱裙,不加装饰,丹凤的眼挑着若有若无的笑,流光溢彩得好看。
来去自如,捉摸不透,乃容九!
火光,在她掌心,她捻着烛芯玩,忽明忽暗的,映得她眼眸闪亮:「嗯,不错,是本王妃,一日不见,瑶光皇女别来无恙啊,是哪个不长眼的说您老折了手臂来着,害本王妃白担心一场,真真该杀。」
瑶光下意识便往后退,惊恐全在脸上:「你、你怎么出来的?伏安呢,你杀了他?」
雨落上百护卫军,她单枪匹马,怎么可能。
突然,心头生寒,到底这女子有多可怖。
容浅念却只是浅笑,毫无戾气,语气似真似假:「就知道皇女和伏安皇子兄妹情深,这不把人给你带来吗?」
手里的烛火一抬,照着层层纱帐,朦胧的光线里,床榻之上,男子双手双脚被束,嘴里塞了东西,红着眼抽搐,面色尽是痛楚。
这人不人鬼不鬼、神志不清的男子,正是伏安。
瑶光大笑:「那么多护卫军都困不住你,是本宫低估你了。」
容浅念笑着摇头:「不,是你高估你自己了。」她手心掌着灯,缓缓走近,烛火映得她容颜如玉,话锋骤然一变,「谁给了你本事和胆子来招惹本王妃的?不知道吗?后果,」唇角,勾起一抹邪肆,「很严重。」
这世界,惹了她还想相安无事的,当她死了啊?要和她玩阴谋诡计,那骨头可都没得剩了。
容浅念笑得很诡异,很慎人。
「你想怎样?」声音颤抖,瑶光慌了。
想怎么样?想玩死你!
「忘了本王妃的话了吗?」容浅念耐着性子,细语温言地提醒,「天上的馅饼是会砸死人的,是能肖想的吗?为什么不识相点,骑着本王妃送的宝马从哪来滚回哪里去?不然」她晃了晃手里的灯,「可是要伤筋动骨的哦。」
话落,灯芯骤然悬空,她素衣纷飞,在微光里穿梭。
瑶光眸光一紧,女子含笑的眉眼放大,扬手穿过发,长发泼墨一般流泻散下,指尖一扬……
「啊!」
一声惨叫,龙凤鸣祥的簪子入瑶光手臂七分,血色顿时蔓延。
那白影一转,扬手,接住了悬空的灯芯。
所有动作都在一个须臾,这一须臾,天翻地覆。
「啊……啊!」瑶光抱着左臂,脸色煞白,那簪子还刺在皮肉里,血肉泥泞,她痛得直叫,「啊!」
还有完没完,这就受不了了?容浅念掏掏耳朵,忽然贼贼一笑:「别叫了,留着点力气到床上去叫,这夜还长着呢!」
瑶光白着脸,冷汗淋漓,惊恐不已:「你、你想干什么?」
「干你啊,不过不是我。」容浅念眨眨眼,甚是无辜,抬头指了一下床榻,面不改色,「是他。」
说完,素手执起流苏,出手,绕过床幔,缠住榻上的男子,一扯,流苏飞扬,男子便滚到了脚边。
伏安早已神志不清,一落地便挣扎着起身,青筋凸起,扑向瑶光。
她后退,跌跌撞撞,眼里全是惶恐:「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