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骇了,这位真是一摸一个准啊,难怪出去一趟就抓到主子罪证了。
「嗯,铲除异己。」不是揣测,她笃定,「再加借刀杀人。」
一语中的!此事,萧衍难逃干系。
片刻,她又问:「这黑锅是谁背了。」
楚林又是惊,又是慎,连忙细说:「屋中没有打斗的痕迹,死前没有反抗挣扎,显然,凶手是熟识之人。然,邱怀义死於一剑毙命,咽喉下三寸,流血三刻方断气。」
容浅念懒懒道:「阎王索命。」
一剑毙命,咽喉三寸,流血三刻,武林称此:阎王索命。
放眼整个江湖,唯一人有此绝学。
楚林说:「凶手,铸剑山庄少庄主韩立。」
容浅念半敛眸中清光,似笑,非笑:「一剑三雕,萧衍好手段啊。」
楚林一知半解。
正是此时,上容房中,玄起问:「哪三雕?」
房里亮了一盏烛火,上容还未换下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深色衬得他脸色更白,半卧软榻,声音些许无力,语速很缓:「邱怀义之死,萧衍铲除异己,没了青山派之阻,明日二轮赛,隐月阁与烈焰门要取得优胜如探囊取物。」微顿,似乎有些吃力,继续,「另,祸水东引至铸剑山庄,韩立自身难保,便无暇任何反朝廷之举。」
玄起豁然开朗,前后思忖,片刻,又问:「属下还有一事不明。」玄起拧眉,反覆思量,「邱怀义死於阎王锁喉,青山派与铸剑山庄又素来深交,韩立毫无杀人动机,更不会用独门绝学去杀人,可凶手显然与邱怀义熟识,难道世上还有第二个人会这铸剑山庄的独门绝学?」
软榻之上,上容似乎轻笑:「是有这么一个人。」
「是谁?」玄起抬眸。
隔墙,容浅念房中沉寂片刻。
容浅念摇摇头,似惋惜,又喟叹:「铸剑山庄的老庄主果然有先见之明,只是,这儿子藏的不够紧啊。」
青衣一个激动:「王妃是说铸剑山庄还有第二个少庄主?」
容浅念抛过去一个森森的眼刀子,青衣立刻变霜打的茄子,焉了。
得罪您的是王爷,欺骗您的也是王爷,小人冤枉啊。
哑巴吃黄连,这话,青衣咬牙往肚子吞。
楚林两边瞅瞅,有点莫名其妙的心惊胆战,小声问:「王妃,属下不、不明白。」
容浅念缓了神情,正色道:「当年铸剑山庄的庄主夫人诞下的并非韩立一个,而是双生子,老庄主信双生成灾之说法,便将其中一个藏起来养着,想来二十年不见天日,那被藏起来的仁兄要是不心里扭曲那才奇怪,萧衍便是利用这点,借刀杀人后又栽赃嫁祸。」
楚林心惊,对这位主子是五体投地了,任凭萧衍机关算尽滴水不漏如何,还不是逃不过他家王妃火眼晶晶,这等心思,世间几个女子有,这等本事,才配得上他家主子。
「王妃,那我们要怎么做?」楚林现在大有一股唯容浅念马首是瞻的架势。
容浅念唇角一勾,眸光流溢狡邪的精光:「什么都不做,让他们头破血流才好。」
楚林不明所以,满眼的困惑,他家王妃不是最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吗?这么好的机会不做点落井下石的勾当不是太对不起他家王妃这等阴险的人品吗?
她笑,嘴角斜斜扬起:「你说,萧衍为了武林盟主的位子杀红了眼,在最后一步被我一脚踹了,他会不会吐血。」
楚林惊愕:「借刀杀人?」
哦,这好像是更阴险的勾当吧。果然,他家这位主子不是安分的主,怎么可能不敲上一笔。
容浅念点头,很是理所当然:「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眸光亮如星子,发出凉嗖嗖的光,「我就是要萧衍尝尝替他人做嫁衣的滋味。」
楚林抽了一口凉气,觉得后背毛骨悚然的。他家王妃啊,彪悍腹黑得无人能及啊,这算计人的本事她若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楚林震惊了好半响才缓过神来,又道:「属下还有一事不明。凶手既然是铸剑山庄老庄主藏起来的儿子,那韩立呢?他为何没有不在场的证据?」
容浅念饮茶的动作一顿,笑得不怀好意:「不是没有,是说不得。」
青衣惊愣:「说不得?」
咯咯咯……这是茶杯被捏碎的声音,抬眸,见一身黑衣的容家腹黑脸沉得像锅底,那双狡慧的丹凤眼里有冷幽幽的光。
青衣忘了一眼楚林:这是?
楚林抹汗:危险!
空气僵冷,森森慎人,容浅念咬牙切齿的声音格外清晰。
毫无疑问,这位主子此时脑中都是『说不得』的那些事……
容浅念的记忆拉回一个时辰之前。夜黑风高时,容浅念偷鸡摸狗时。
一身黑衣,黑纱覆面,她轻手轻脚摸进黑灯瞎火的房间,此处,正是铸剑山庄少庄主韩立的下榻之所。
天下尽知,铸剑山庄出了把削铁如泥所向披靡的衔玉宝剑,武林豪杰哪个不虎视眈眈,奈何铸剑山庄老庄主嗜剑如命,不与外人闻之望之,私藏之深。此次武林盛会,铸剑山庄少庄主韩立持剑而来,引得八路英雄各个眼红。
这不,不怕贼惦记就怕贼偷。一双滴溜溜的眸子,正四处睃巡,片刻翻找后,容浅念眸光一亮,灭了手里的一点火光,横梁之上一道弱光若隐若现。
容浅念顿时眸子一亮:「宝贝啊。」
衔玉宝剑果然衔了玉,容浅念心痒难耐,一把扯下流苏帐幔,拾锦而上,身手一捞……
尼玛,捞了个空。
容浅念怒目而视,只见一只修长窍细的手瓷白如玉,正握着衔玉宝剑上的宝玉,那人的手竟比那宝玉白上三分,美上七分。
靠,偷东西的手,长得真娘们。容浅念抬头,没好气:「兄台,先来后到。」
黑灯瞎火的,唯独宝玉点点绿光,照得那人面容恍惚不清,宛若笼了一层纱幔,美得不真实。
这小贼,还有几分姿色。容浅念细细审视了几番,那人不说话,隐约可见他眸光沉浮。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容浅念徒手便去夺,出招,极快。不料,那人更快,反手一转,擒住了她的手。
妈的,高手!
容浅念低咒了句,抬脚便劈过去,然,那人忽然开口:「是我。」
这声音?
容浅念瞪大眸子:「你丫阴魂不散啊。」
说着,她手上不松一分,抢过一分,衔玉宝剑一转,那微微浅光照亮了那人一双微蓝的眸子,噙了浅浅笑意。
上容……
每每这个名字,这个人,都让容浅念想骂人,想揍人,想咬人。
上容却只是看着她,轻笑,凉凉的手,覆着她的。
容浅念手一抽,瞪过去,恶狠狠道:「一句话,是你让,还是我抢?」
这人是女流氓,她看上的,别说是一把宝剑,就是她家男人,她也照样弄到手。
她眼神,势在必得。
上容有些无奈,摇摇头,松手,看着她灼灼的眼,分外温柔:「都随你,总归结果只有一种。」他笑,「给你。」
容浅念愣了一下,这话什么意思?她不抢他能给她吗?
怎么可能!所以,抢!
容浅念一把拿过剑,紧紧抱在怀里,冲着上容投了个赞赏的小眼神,说:「乖,真识相。」
下一章,继续回忆,继续身份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