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见到花锦小姐时,我非常的意外。」马克替花锦倒了一杯红酒,「你比我想象中年轻很多。」
「马克先生您这么年轻,就成为了如此厉害的设计师,我这样的还有什么值得惊讶的?」花锦接过红酒杯,抆了抆嘴角。
「我今年已经三十四,在我念大学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若是我们那时候认识,你恐怕还要叫我一声叔叔。」马克笑了笑,「不年轻了。」
花锦笑了笑,没有接话。今天的马克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笑起来的时候有几分儒雅的味道,单从外面看,他不像是与时尚打交道的设计师,更像是学校里的教授。
马克是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人,他不仅说话讲究分寸,并且言行间,处处都显示出他对女性的尊重,这样一个男人,几乎称得上完美。
吃完饭,马克提出要送花锦回去,被花锦拒绝了,她半是认真,半是调侃道︰「请马克先生放心,在完成您需要的刺绣前,我是不会半途跑路的。」
马克轻笑出声,没有再坚持送花锦回去,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送她上了车。
「花锦,下次见。」马克站在车门外,俯首朝花锦微笑。
花锦对马克颔首微笑,扭头平视前方,向司机报了店的位置。
「老师。」助理看了眼马克脸上的表情,「需要我订花吗?」
「不,不需要。」马克摇头,「这位花锦小姐,是位值得让人尊重的女士。」
「我明白了。」助理不再开口。
回到店里,花锦把包往沙发上一扔︰「汤圆,店里的泡面放哪儿了?」
「你这是怎么了?」谭圆从柜子里翻出一盒泡面扔给花锦,「拿去,还没过期。」
「谢谢亲爱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撕开泡面桶盖子,花锦一边撕调料包,一边道,「快快块,把电视开开,今天中午有我上电视节目的重播。」
「这都下午两点了。」谭圆打开电视,「哪还有重播?不过我妈对着电视拍了几张照片,晚上我回去让她发你几张。」
「我就知道高姨最爱我。」花锦往泡面桶里接好开水,盯着电视看了好几眼,果然节目已经结束了。她有些遗憾,可惜店里安装的不是网络电视,不然还能回放,晚上去谭圆家里去看。
「马克先生这么抠门吗,邀请你去合作,连午饭都不请?」谭圆换了一盘味道比较浓的香点燃,「我包里还有两袋豆干,我去给你拿。」
「请了,是我没吃饱。」花锦苦笑,「早上为了跟人交谈的时候不太失礼,我就喝了点没啥味道的稀粥,肚子早饿了。我可是蜀绣传人,在外人面前,必须要绷住知性又优雅的那一面。」
「吃得比猪多的人,还要意思说自己知性又优雅呢。」谭圆把豆干递给她,「要不我给你点份外卖吧。」
「不用,中午吃饭的时候垫了肚子,现在再吃桶方便面就够了。」
正当方便面泡熟,花锦拿着塑料叉子准备下嘴时,忽然听到门口一声尖叫︰「花绣师,你怎么能吃这种东西?」
右手拿塑料叉,左手捏着豆干的花锦茫然地看着门口的人,她吃什么了,不就是一桶方便面吗?
杨绍快步走进门,神情沉痛道︰「我把尾款先支付给你,绣屏你慢慢弄,不急的。」
「不是,等等……」
看着杨绍拿手机转账一气呵成,花锦咬着塑料叉子,看着手机上的转账提示,半天才道︰「杨先生,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杨绍拍了一下脑袋,把一张印着寿字的请柬放到花锦面前,「我奶奶听说我在你这里订了一个绣屏,就想请你一起来参加她的寿宴,我是来跑腿送请柬的。」
花锦用纸巾抆了抆手,拿起请柬翻开︰「承蒙老太太看得起,到时我一定来。」
杨绍闻言顿时笑开︰「那就太好了,谢谢你,花绣师。」
「老太太高寿,我能去参加她的寿宴,那是我的福气。」花锦把请柬收好,「杨先生你这话就说得太客气了。」菠萝精的审美虽然非主流了一些,但是对长辈倒很孝顺。
「哪里哪里。」杨绍挠头笑了笑,低头看了眼花锦面前的泡面,「花绣师,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注意补充营养。」
「好。」花锦失笑,此刻她在杨绍眼里,恐怕跟冬天的小白菜差不多了。
「那我走啦。」杨绍怕自己说太多,会让花锦面上过不去,只好三步一回头的离开绣品店。谭圆看着他的背影,对花锦道,「这个富二代心眼还是蛮好的。」
「出手还大方。」花锦点开手机,看了眼转账金额,真是一颗可爱的菠萝精。
「我敬佩他们,也羡慕他们……」
看着电视上微笑的花锦,裴宴靠在沙发上,等节目结束,又把节目回放了一遍。
电视屏幕中的花锦,笑容温和又包容,那双眼楮就像是碧波潭,美而幽静。她说她来自贫穷的乡村,说她羡慕美好的家庭,那么她的家庭,是什么样呢?
成绩优异却没有机会上大学,年纪轻轻腿上却有伤,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却想让更多的人喜欢蜀绣,甚至为了绣好一幅作品,跑很远的地方去问询,做笔记。
还有那张能够气死人的嘴……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张爷爷,您最近还好吗?」
「我有个朋友腿上有旧伤,到了阴雨天就容易发痛,您能不能帮她看一看?」
「好,到时候我一定陪您老人家喝一杯。」
挂了电话,裴宴看着镜头中精美的绣品,靠在了沙发上,就当他又多管闲事一回,为传统行业做贡献了。
手机响起,他按下接听键,杨绍的大嗓门从听筒传出来。
「裴哥,我来找你玩,你在不在家?」
「不在。」裴宴无情地拒绝。
「我跟你说,花绣师过得太惨了。」
「她怎么了?」裴宴皱着眉,坐直了身体。
「她连饭都吃不起了,干这个行业实在是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