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刚才阿南就瞧见了庆王的腿似乎动了动, 可是那速度太快,加上阿南只是一瞥之间,竟像是刹那的错觉。
他本来想跟祥公公说的, 可祥公公担心他惹恼裕妃,便忙叫他出去了。
阿南越想越觉着不对,他是习武之人,眼力是最出色的,决不至于就恍惚看错。
谁知正赶上祥公公也发现了异样
庆王的身上盖了很薄的锦被, 他抱着小叶不放的时候,那原本安静平放着的腿竟有些微微地屈起。
裕妃因为后知后觉地也看到了这一幕,慌的手一松。
药碗翻滚跌落, 无人理会,裕妃扑到床边“翼儿翼儿”
她无法再管别的, 只猛地将盖在庆王身上的杯子用力掀起。
这也正是祥公公想做而不敢做的。
果然,在薄被底下, 庆王的双腿微曲,双脚无意识地轻轻蹬着褥子, 就像是要用力起身似的姿态。
祥公公张大了嘴, 最后叫道“孙先生,孙先生呢”
谁知孙先生因为自己的馊主意接二连三不被待见,祥公公还特请了太医来,自然不必他了。
何况又听说裕妃来了,以裕妃娘娘矜贵的脾气,一旦不悦可别牵连了他, 于是孙先生极为机警地早早跑了出去,一个人到珍禽园里闲逛去了。
寒雨在门口听见他们说庆王的腿动了,无法置信, 下意识也想冲到里间,又听祥公公一叠声叫孙先生,这才急忙转身往外找人。
屋内正是一团乱,裕妃,祥公公,阿南,每个人的脑中都有着狂惊狂喜的波澜在动荡,无法镇定如初,尤其是裕妃,她捂着嘴,半天才叫道“太医呢太医”
小叶因给庆王紧抱在怀,好不容易挣扎着探头出来,还没弄清楚他们在吵嚷什么。
直到祥公公流着泪说“犀儿,犀儿你看王爷的腿”
谁知这会儿庆王已经又停了下来,小叶不由莫名。
外头值守的太医先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裕妃催促道“快”却说不出话。
祥公公忙道“快给王爷看看”
太医不明所以,还以为庆王有什么不妥,急忙过来诊脉,祥公公拉着他“是王爷的腿刚刚动了动,你快看看是怎么了”
听了这话太医也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查看,只是如今庆王昏迷着,瞧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来,气的裕妃道“本宫刚刚明明看见”
幸而这时侯孙先生给寒雨拉了回来,祥公公一改对他的偏见“刚才王爷的腿动了,是不是你昨天的法子”说到这里忙看了眼裕妃,又小声道“奏效了吗”
孙先生在路上听寒雨说起来,这会儿便摆出波澜不惊的脸色“我说有用吧,你们却因为王爷受了点伤,就恨不得吃了我。”
寒雨这会儿也对他刮目相看,笑道“要不然怎么说您是高人名医呢,我们毕竟是凡夫俗子,哪里懂您高深的算计。”
这两句话还算拍的孙先生舒服,如今听祥公公询问,却不理不睬,只向着裕妃拱手做了个揖,便去给庆王查看。
说来也怪,从叫了太医进来后,庆王便没有再动过,祥公公怕别人不信,赶紧把所见详细告诉了孙先生。
孙先生一边听着,一边说道“不要着急,我心里自然有数。”
裕妃焦急地问“这是怎么回事是、是庆王的腿要恢复了吗”
孙先生点头道“娘娘莫急,只要能动,就是好的征兆。但是也不能操之过急,且让我先看看。”
这已经是多少年了,裕妃几乎也都放弃了希望,虽然孙先生没有给予肯定的回答,裕妃仍是忍不住喜极而泣。
孙先生走到床边,撩起裤管仔细地查看了一番,之前孙先生跟太医们都说过庆王的腿是无碍的,所以孙先生才从“心病”上治疗,因此这会儿自然也看不出什么特别。
虽然如此,他仍是像模像样地看了一遍,祥公公则凑在身边不停地问“怎么样到底怎么样”
孙先生道“莫急莫急,既然能动,可见昨儿的法子有效,只不过毕竟已经是十多年了,就算要恢复也不会在这一时半刻,一定得慢慢来。”
祥公公连连点头。
裕妃终于慢慢地也镇定了下来,听了这句,便回头看了眼庆王跟小叶,对祥公公使了个眼色。
两人来到外间,裕妃问道“你跟这位大夫都说什么法子,昨儿你们干什么了”
祥公公先前因为情急吐露了那句,刚才孙先生又提起来,自然让裕妃动了猜疑。
祥公公无法,就只得把孙先生的那所谓“心病需要心药医”的话告诉了,跪地道“请娘娘恕罪,奴婢也是一时心急,所以才让王爷受了伤。”
裕妃这才明白,果然庆王的头另有隐情。只是虽然也有些责怪祥公公行事草率,可跟庆王的腿恢复比起来,他显然是无过有功的。
“罢了,你也是为了翼儿好,”裕妃忍着心头喜悦,点头道“幸而天可怜见,居然给你们误打误撞的见了效用。”
祥公公擦擦眼角的泪“娘娘奴婢只以为是做错了,也是没想到的”
裕妃反而笑道“只怕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发了慈悲。”
祥公公也定了神,便同裕妃道“娘娘,这件事、惊动了太医,只怕皇上跟太后那边儿也会很快知道。”
裕妃一笑“当然,太后皇上那边听信后,一定会着急问起来,嗯倒不如我先去告诉皇上。”
祥公公忙道“娘娘最好先别去。”
裕妃一怔“这是什么话”
祥公公犹豫了会儿,说道“娘娘,如今才废后,娘娘统管后宫,这会子后宫许多流言蜚语的,且王爷也还没有真的就能站起来走动,这会子巴巴地去说,只怕有些居心叵测的人又会猜疑。”
裕妃心头一动,祥公公道“娘娘既然已经知道了王爷的头受了伤,只怕很快太后跟皇上也就都知道了,他们定然会派人来,不如就把昨儿晚上那场惊动如实说给太后跟皇上,这才是有因有据。”
裕妃连连点头“不错,你说的对在这个节骨眼上庆王的腿忽然好了,懂事的倒罢了,一些小人自然会巴不得嚼舌。”
才说到这里,外头有内侍进来道“娘娘,太后娘娘驾到,麟德殿的何公公也在门口。”
裕妃笑道“太后居然亲临,这更好了。”祥公公会意后退。
正如祥公公所料,先前那太医回太医院的时候,自然就把庆王伤了头的事情说了。
太后最先知道消息,急忙起驾亲自来看,麟德殿的何公公在门口遇见太后銮驾,便在旁恭候,一起来了。
裕妃迎了出去,太后焦急道“怎么了听说庆王受了伤为何这么不小心”
祥公公满脸惭愧地说道“回太后,这本是老奴迷了心窍闯出来的祸,差点弄出大事。”
此刻太后到了里间,一看庆王额头红肿的伤口,旁边还有些青紫未散,顿时吓了一跳“怎么伤的这么重阿祥,你如何这么粗心大意”
裕妃在旁道“太后不要怪罪他,臣妾刚才已经骂了他一顿了,谁知竟是骂错了。”说着拭泪。
太后诧异“你说什么又是怎么骂错了”
裕妃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因为阿祥其实是为了庆王好才这么做的,天可怜见儿,也总算是没辜负他这番心思。”
太后越发不解了,急问究竟。
祥公公就把昨儿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又叫孙先生来给太后解释各种医理。
孙先生道“昨儿行事前,我就说了王爷必然有些磕磕碰碰的,叫他们不要理会,他们却按捺不住,要是听我的话任凭王爷挣扎一会儿,兴许昨儿晚上就好了呢。”
他这会儿有了底气,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太后听说庆王的腿能动了,也早惊喜坏了,又听说庆王昨晚的惨状,却又心疼“胡闹胡闹,腿自然要紧,可若是磕碰出个好歹怎么办”
赶紧来到床边看庆王,却见他脸色雪白,昏迷不醒,忙又问“为什么还昏睡着”
祥公公道“王爷原本就害了风寒,因为昨晚上那场闹腾,未免加重了。”
太后更是唉声叹气“你们这些人,行事不知分寸”又忙问太医情形。
麟德殿的何公公在旁边从头到尾地听着,听到这会儿,便悄悄地拉了拉祥公公到了外间“你没有看错,王爷的腿真的能动了”
祥公公的眼睛还是微红的呢“要是我一个人看错也就罢了,但是娘娘还有伺候王爷的阿南都看见了。”
何太监愣怔了会儿,便笑着摇摇头“要真是这样,王爷的腿可以恢复的话,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祥公公道“孙大夫说现在还不能断言,而且就算要恢复,也要慢慢地来。”
“这个不打紧,横竖只要好了就行。”
何太监说了这句,又忖度着对祥公公道“之前皇上特意准了张贵妃娘娘的齐王终究回京,你自然是知道的。”
祥公公道“此事自然是满宫皆知,像是皇上体恤贵妃娘娘”
何太监摇头道“你怎么也听外头那些话,你心里难道没有点数儿当初贵妃娘娘下手害王爷,不过是给人胁迫的,虽然废后揽下所有罪名,但皇上心中当然明镜一般,难道太子就没参与其中只是立储是社稷震动的大事,所以并未显露于外。可是外地的封王常常几年不能回京,皇上突然传齐王,这自然是一个信号”
“信号”祥公公心中其实也有揣测,“你是说皇上传齐王回京不仅是体恤贵妃,还是想考察齐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