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江织:阿纺你哄哄我呀
十点四十,薛冰雪出了急诊室。
江老夫人由人搀扶着起身:「冰雪,织哥儿怎么样了?」
薛冰雪把口罩拿下来:「海水导致了吸入性肺炎,要进一步做抗炎抗病毒治疗。」
「那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薛冰雪表情凝重了:「他心肺状况不是很好,还需要观察。」
江老夫人闻言身子踉跄。
桂氏连忙说宽慰的话,让老夫人莫急坏了身子。
「您也不要太担心,等织哥儿的情况稳定了,我再通知您。」薛冰雪犹犹豫豫的,「凶手那边……」
他点到即止,后面不说了。
江老夫人听见凶手两个字,神色便冷了:「阿桂,叫扶汐过来伺候织哥儿。」
桂氏应:「是,老夫人。」
江老夫人目光一抬,瞧向身后方:「林哥儿。」
江孝林上前,询问何事。
「我听下面人说,扶离今儿个也去了婚礼。」老夫人似乎意有所指。
江孝林回话:「是去了。」
今儿个除了江织,受邀而去的江家人还有大房的江孝林、二房的江扶离、以及五姑娘江维尔。
甚至江家集团里的部下们都一道来了医院,偏偏不见江扶离。
江老夫人嗔怒:「织哥儿都被人推下海了,她这个当堂姐的,怎么影儿都没见着?」
江孝林手扶西装,细看,手背有几道抓痕,他神色不改,答话时沉稳:「可能是公司有事,扶离中途就离席了,她刚才来过电话,说待会儿过来。」
老夫人显然恼得不轻,一敲拐杖:「叫她不用来了!」
江孝林道知晓了。
老夫人转而看江维尔,目光一分都不曾落给她身旁之人:「维尔,你跟我去一趟警局。」
江维尔下意识回头。
她后面站着肖麟书,关於她和江家的关系,他一句都没问,就跟着她,陪她东奔西走。
这算是江老夫人第一次见他本人,态度冷漠、见外,还有一丝居高临下的强势:「我们江家的家事就不劳烦肖先生你了。」
江维尔要替他辩解。
肖麟书却拉住了她,摇摇头。
江维尔这才没有与母亲争辩,有些忐忑不安,嘱咐了他:「等我电话。」
他说:「好。」
晚上十一点,病房外有脚步声。
桂氏听闻上前迎人,问道:「是汐姐儿吗?」
来人将兜帽放下,三庭五眼,她模样大方端庄:「是我。」声音温婉柔和,听着悦耳,「织哥儿他醒了吗?」
江扶汐只比江织大了月份,平日里鲜少以表姐弟互称。
桂氏回答:「还没呢。」上前接过江扶汐脱下来的刺绣披风,将老夫人的嘱托一一交代,「老夫人和五小姐去了警局,林哥儿回了老宅,走时老夫人留了话,说小少爷不喜欢生人,让汐姐儿您好生照料着。」
「我知晓了。」
随后,两人一同往重症病房处走。
薛冰雪刚好在门口。
江扶汐上前:「薛医生。」
薛冰雪和江扶汐关系一般,她从小被江老夫人带在身边教养,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薛冰雪颔首,与她没话说。
江扶汐说话总是温言细语,询问道:「我能进去看看织哥儿吗?」
薛冰雪摇头,穿了医生白袍,将他那特别显年轻的娃娃脸衬得沉稳了几分:「现在不是探访时间,外面有家属等候室,等织哥儿过了观察期我会通知你。」
江扶汐道谢,朝门内看了许久才离开。
等人走远后,薛冰雪才戴上口罩,进了病房。
「感觉怎么样?」
病床上躺着的那一坨动了动:「我感觉不太舒服。」那一坨翻了个身,表情忧心如焚,「三爷,这是什么药啊?没病能打吗?会不会有后遗症?我怎么觉得我半边身子都凉了。」
这一坨,正是林晚晚。
他家雇主溜了,他就被抓来当壮丁了,冒名顶替没什么,但这也太逼真了,胸口好麻,他会不会被监护仪电死?还有这个点滴……
薛冰雪医生安慰『病人』:「只是葡萄糖,对身体没有损伤。」
阿晚突然觉得半边身子不那么凉了:「哦,葡萄糖啊。」
那心电监护仪呢,会不会把他电死?
阿晚依旧忧心忡忡啊。
再说溜出医院的江织,已经上高架了。
他第四遍催:「开快一点,咳咳咳咳咳……」
肺里火烧似的,他裹着件大衣蜷在后座的椅子上,越咳越厉害。
薛宝怡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那张美人脸这会儿白得跟鬼一样,眼圈晕红神色恹恹,像朵开败的花,娇艳没了,只剩娇气的孱弱。
看得让人心疼哟!
「已经很快了。」薛宝怡见他这样,实在忍不住吐槽他几句,「再折腾,你这半条小命都要没了。」
真的,哥们儿这么多年了,没见过他这样不要命的样子。
女人能比命还重要?
薛宝怡理解不来,觉得江织这么搞过头了:「织哥儿,我说你至於吗?你要想见她,你打个电话不就成了,她要是不来,我绑也帮你绑来,用得着你拖着这副身体亲自上门吗?」
这么惯,以后还不得上天。
江织捏着眉心,手指都没什么血色,透白透白的,着实没力气,恹恹地说:「我头疼得很,别吵我。」
薛宝怡哼哼:「好,我不说了,反正被女人折磨的又不是我。」
江织再一次催他开快点。
四十分钟的路,硬是开了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值班的门卫见是豪车,询问了几句便放行了。
薛宝怡把车靠边停,解了安全带:「我去帮你把人叫下来。」
江织直接推开了车门:「不用,我自己去。」
他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走进了夜色里。
冬夜的冷风刺人骨头,不消一会儿,便将他苍白的脸吹出了几分嫣红色,天寒地冻的,夜里没有行人,路灯昏黄,打在雪松树的枝头上,透出星星点点的斑驳。
江织还没走到十七栋,一楼的门就毫无预兆地开了。
周徐纺在黑色卫衣的外面套了一件大棉袄,手里提了袋东西,站在门口,呆呆地看江织。
他也在看她。
他身后,有云散后的一抹月光,淡白色,与灯光交融,杂糅成了很漂亮的颜色,可不及他,一分也不及他的颜色。
周徐纺看了他许久,才撇开头,磕磕巴巴地说:「我下来丢垃圾。」
江织没有揭穿她,站在原地,风吹着他的头发、他的衣摆,万籁俱寂里只有他无力又沙哑的声音。
「周徐纺,我没力气,你过来我这里。」
她说好,把垃圾袋放下,一步一步朝他走近,然后停在了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江织往前一步,伸出手,把她拉到了怀里。
不远处的路灯从左上方打来,在地上投下一对相缠的影子,他比她高很多,张开手可以把她整个藏在怀里。
他稍稍低头,下巴刚好蹭到她头顶软软的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徐纺一动不动地:「没有。」她告诉他,「我身体很好。」
没事就好。
江织拿脸蹭了蹭她的头,长长舒了一口气。
周徐纺抬一点点头:「你呢?」
「死不了。」
舍不得死,有她了,得活久一点。
她还是担心他,仰头盯着他的脸一直看,总觉得他好像瘦了:「外面风很大——」她想催他回医院。
江织哪会不知道,打断了,抱着她不撒手:「别赶我,我好不容易才过来。」
「江织。」
他弯下腰,脸埋在她肩上:「再抱一会儿。」
这个姑娘怎么这么大胆啊,深海也跳。
他喝了太多水,不记得细节,只记得她一直喊她,好像还哭了。
「江织。」
「嗯。」
周徐纺歪着头去看他,见他眼眶红了。
她立马紧张了:「你怎么了?」
江织松开她,胡乱抹了一把眼睛,随口胡诌了个理由:「风太大,吹得眼睛痛。」
她当真了,就踮起脚,用手去遮住他的眼睛,把风都挡在外面。
明明是个聪明的姑娘,有时候又这么傻。
江织抓着她的手,放到唇边。
她就立马缩回去了,表情怯怯羞羞的,往后挪了两步,脸蛋开始发红,也不敢看他了,就小声地问:「我们和好了吗?」
还记得他之前生气来着。
江织两手揣兜里,见她乖巧,心情大好,偏偏还要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没有。」他强词夺理似的,「我不和女人做朋友,你要是不当我女朋友,我们就和好不了。」
周徐纺眉头一皱,失望难过的表情全部写在了脸上。
江织笑了:「除非,」
她立马抬头。
他开始循循善诱了:「你哄哄我,你哄我我就跟你做朋友。」
要哄才可以做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