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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玺记 石头与水 8841 字 4个月前

衰而爱弛。”

“胡说,阿慎可不是朝三暮四的孩子。”听李玉华说自己胖,蓝太后着意看她一眼,脸上气色是真的好,肌肤莹腻有光,颊上透出淡淡粉红,是天生的好气色。并未见胖,只是胸前略鼓胀了些。蓝太后笑着给李玉华夹个肉丸子,笑道,“只管吃,你这不是胖。”

“三哥也这样说,他那是为了安慰我才说我不胖的,我衣裳又紧了。”

蓝太后险没吃的喷了汤,笑着吃过一餐饭,中午祖孙俩说私房话时,蓝太后才悄悄的跟李玉华说了些女孩子发.育的话。要蓝太后说,李玉华是小时候日子过的贫寒,才长的晚,按理今年也十六了,还是单薄的姑娘模样,如今这般才好。

姑娘有姑娘的模样,妇人有妇人的丰韵。

李玉华回想着宫里娘娘们窈窕身段儿,以及府里年长的侍女,还有些不好意思。暗道三哥也是,有话不说明白。

郑郎中奉上云氏的审讯词,即便穆安之看后也觉惊世骇俗,谁能料到一个姨娘就能收买家中管事小子暗中用次等药材换掉郡主的药材,更能指使丫环在药中多添一味朱砂。

不过,这些事已在穆安之的意思之中,郑郎中的手段可不止於此。穆安之继续翻阅,接下来的事便是穆安之都觉毛骨悚然:

云章郡主当年生产难产,竟也有这位妾室的手段!

一个贱妾,竟屡次三番谋害宗室郡主!

是谁给她的胆量!

穆安之重重的一摔审讯记录,简直岂有此理!

陆公府。

阳光自琉璃窗落在窗下白檀小炕上,芙蓉石双耳香炉中青烟嫋嫋升起,陆国公老夫人听完大管事陆忠的回禀,唇角掀起一丝略有似无的笑,“郡主在朱家屡受算计,险些葬送性命,这件事,御史台宗人府都会说话。朱桓一个治家无能的帽子是跑不掉的。”

陆忠轻声道,“老太太,朱桓不过三品侍郎,子不教父之过,朱肃应也罪责难逃。”

“打草耧兔子,朱家毕竟有底蕴,陛下不见得舍得朱尚书,先把枪头对准朱桓,也别放过朱肃,即便不能将他拉下官位,也要泼一身脏水,让帝都人好生瞧一瞧朱家的下场。”

阳光中,陆老太太低沉的视线犹如裹挟着来自九幽地狱的寒冷,“三皇子抄太平庵,那咱们就替他把口子拉大,让他好生查一查帝都这潭泥淖!”

最好让他深陷其中,自身难保!一举除了这贱种,倒也干净!

☆、九九章

捏着云氏的供词, 不知因何,穆安之竟然想到李玉华挂在嘴边儿的一句,“娶小老婆的人都没好下场。”

虽然李玉华这话听着有些不靠谱, 但此时却不由自主的蹦到穆安之的脑海。朱家, 早在明圣皇后年间就是一等一的显赫大族, 谁会料到这样的巨宦之族会在一个卑微的妾室身上失手。

穆安之自幼生长在皇家,知道这份供词的份量,云章郡主父母双亡,鲁王一爵不复存在, 但郡主依旧是郡主, 此事一出,宗人府先不会袖手, 皇室为安宗室之心, 必然要给云章郡主一个公道。

朱家此劫, 在所难免。

天空灰色铅云堆积, 朔风卷着雪片扑扑的打在棱花窗的明纸上,华长史推门而入时,穆安之刚刚放下手中卷宗。

华长史身上着一件深色狐皮大憋,颈间毛领扣紧,碧绿的翡翠扣在狐狸长长的针毛间闪烁着玉石暗光,一向斯文的面容带着罕见慎重。

“是不是尼姑庵的审讯有结果了?”穆安之招呼华长史上前喝茶,顺嘴问一句。

红泥上火炉着坐着黄铜水壶在咕嘟咕嘟的小火冒着热气, 一阵阵奶与茶的香气飘出, 这壶里煮的北疆的奶.茶, 加了盐巴、鲜奶、茯茶, 冬天喝上两碗立刻浑身暖和。华长史时不时就要过来蹭两碗奶茶喝,他接过梅典簿奉上的奶.茶, 双手捧着,眉心渐渐蹙起,眼神犹豫的望向穆安之。

华长史有些闲云野鹤的性情,却从来不是遇事会犹豫的性情,穆安之打发梅典簿下去,华长史将手里的一叠口供奉上,叹口气,“老臣有些不敢再查了。”

穆安之一目十行阅过口供,抬头看向华长史。

华长史又叹了一口气。

他委实未料到小小一个尼姑庵竟牵扯到帝都诸多豪门隐密,而自古厌胜之术素来为权贵之家所忌,尤其皇家为忌此事。当年汉武帝废皇后阿娇便因巫蛊之术,而后多年,汉武帝又因巫蛊案废卫太子刘据。

这次之事非但牵涉到嫁入朱家的云章郡主,更牵涉到三皇子妃,两位贵人被诅咒的案子已称大案,更遑论牵涉到帝都其他人家。

华长史虽非豪门出身,也是江南富庶人家,他为官多年,深知豪门内中复杂,手段难测。

一件牵涉到郡主、皇子妃的案子,与一件牵涉帝都大半豪门的案子相比,孰轻孰重?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华长史宁可深查诅咒郡主、皇子妃案,也不愿与帝都大半豪门为敌!

对於豪门,知晓他们的隐私,就是他们的敌人。

豪门最重要的不是公道,是颜面与权势。

他们不会希望看到任何家族丑闻的发生,如朱家这样直接把云氏之事揭开,华长史凭心而论,在最开始时他是极惊愕的。

朱家这样将自家错漏公之於众,就是明显将靶子递到旁人手里。即便到现在,华长史都想不通朱家因何让刑部介入此事。

凭朱家的势力与声望,未偿不能隐下此事。

穆安之看过华长史送来的审讯记录,将桌间云氏卷宗递给华长史,华长史读完后愈发忧心,“殿下,太平庵的审问不妨稍后请旨再继续。”

“来不及了。”短短时间,穆安之已经明白华长史心中慎重由何而来,不过,穆安之不是个自欺欺人的性情,他直接道,“哪怕我现在去向陛下请旨,我这里的审理速度他们都知晓,他们不会信。何况,我也没打算停下。继续审!”

“殿下――”华长史惊的声音有些拔高,连忙低沉下去,起身深施一礼,“请殿下三思啊,这蜂窝一捅,殿下怕是两面难讨好。”

华长史还是委婉,说什么两面难讨好。

穆安之只要深查此案,首当其中要得罪的就是那些想胳膊折在袖子里的豪门大族,甭看是他们自家人受诅咒,可诅咒之事向来不能拿到明面儿上说。

何况,咒魇之事多发生在家族内部,无冤无仇不认识的,平白也不会咒你。这种拿生辰八字做法的,必然是至亲。

豪门为了遮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明明是你好心查案,查到最后倒成了这些人的公敌。

冤是不冤!

更何况,即便穆宣帝也不一定欣赏穆安之的正直,当年曹操大败袁绍,从袁绍那里搜出一堆书信,都是天山曹将暗通袁绍的。曹操当即令人将书信焚毁,以安众人之心。

没有哪一位主君会动摇臣心。

所以,不论是为长远计,还是为将来计,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放下太平庵一案。那些人信也好不信也好,穆安之立刻脱手这烫手山芋,比什么都强。

袍摆扫过桌椅凳腿,穆安之自书案后起身,绕至前方双手扶起华长史,令华长史在下首坐了,穆安之在窗前负手而站,他的视线穿过窗外渐大的风雪,落入遥远暗沉的虚空。

“殿下,请殿下三思。”华长史再次劝谏。

绯色唇角勾出个淡淡弧度,穆安之回头道,“我又不是非要为这群人撞破头,只是可惜你们,跟着我真是没出路。”

“殿下哪里话,臣一辈子务虚,耽於书画文章,也是跟着殿下才真正做了几件实事。老杜那里也是一样的,跟着殿下,我们心里都踏实。这次也是我等所虑不周,至使殿下进退两难。”

“咱们都别说这些客套话了,郡主案与诅咒玉华的案子都有了眉目,可以抓人了。你们去负责这两件案子,待这两桩案子查出幕后之人,我再进宫同陛下先作回禀。”

云章郡主之事的背后主使是云氏小妾,李玉华被诅咒,主使之人就更荒唐了,竟是许家曾经的一户奴才,据说先前曾私吞许家给李玉华与生母李氏的银钱,多达数千两,这奴才被斩首,奴才的家人还在,因痛恨李玉华,遂用诅咒暗害於她。

多么荒谬,一个下人之子,就有这样的胆量,他从哪儿得知的李玉华的生辰八字,如何知道的太平庵的路子,此等阴私手段是谁指点於他?

一桩桩的事,若不能彻底查问清楚,穆安之再不答应!

华长史还欲再劝穆安之尽快脱身,穆安之已道,“我不为旁人,更不为那些个豪门。云章郡主的案子我即然接手,便会查个明白。至於玉华,我更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御史台有风闻奏事之权,所以,这些捕风捉影的家伙们一旦作起妖来,何况穆安之还与御史台有骂晕御史的嫌隙,这些嘴炮发作起来,穆安之都有些吃不消。

何况,早朝后穆宣帝令穆安之陛见,细问他此事。

穆安之直接说,“是否事涉其他人家,暂不知晓,眼下在查云章郡主险遭毒杀一案与玉华被咒魇之事。”

穆宣帝冰冷的视线攫住穆安之的眼睛,良久说了句,“年前把这两桩案子结束。”

穆安之恭恭敬敬的回一声,“是。”

穆安之离开穆宣帝的寝宫,沿着宫中甬道向刑部走去,路上正遇到太子坐着辇轿到慈恩宫,二人彼此见礼,不咸不淡的打声招呼后,太子放下轿帘,强健的内侍抬起辇轿,在冬风里继续前行。

精致的小手炉握在太子一双清隽修长的手中,辇轿内光线昏暗,太子轻轻闭上双眸。

不论穆安之怎样选,都难两全。

纵穆安之立刻结束对太平庵的讯问,他也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被所有在太平庵有把柄的豪门怀疑疏远。

如果穆安之坚持要查,即便以穆安之皇子之尊,能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也极小。

何况,这更是一种永失帝心的抉择。

没有哪个皇帝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手握大把豪门隐私机密,穆安之应该不会这么蠢。

冰雪渐起,辇轿被稳稳的落下,轿外一声唱和,轿帘掀开,细碎的冰渣雪粒扑面而至,太子仿佛未觉,扶着内侍的手走出轿帘,走进无边无际的风雪之中。

☆、一百章

穆安之根本不屑於知道那些豪门阴私, 更不屑於帝心帝宠,早在梦醒那一刻,穆安之的心就凉了, 也静了。何必去汲汲渴求於他人的怜爱?

真正心疼你的人不必你去乞怜一样对关心你, 而不爱你的人, 凭你再如何哀求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人心就是这样的多情与无情。

穆安之回家时天色已然全黑,门房小厮提着数盏也只能照见当前尺方的明瓦灯笼,穆安之下车,换乘暖轿, 盏茶功夫到了正院, 廊下挂着红彤彤的灯笼,琉璃窗透出一个托腮翻看书页的身影, 是李玉华。

李玉华仿佛有所感, 抬头看向窗外, 那双一向警觉如林外野狐的双眸染上一抹惊喜, 李玉华一推膝上拢着的毯子,俐落的跳下榻,向外迎来。

穆安之走到门口,正面遇上李玉华,穆安之错一步正挡住门口的风,虚揽住李玉华的肩把人往里带,“赶紧屋里去, 别呛了风。”

“今儿怎么回的这么冲, 我叫厨下炖了羊肉锅子, 可暖和了。”李玉华握住穆安之的手, 掌心暖热,手背有些凉。

“这雪天正应景。”

俩人说话间到了内室, 穆安之去了身上的玄狐大氅,换上家常棉袍,李玉华递上一盏温水,穆安之看小榻几上半开合的书卷,翻开来说,“你不是爱看史书么,怎么看起子玉先生的书了?”

“今天朱阅朱晚过来送年礼,朱晚送来的,文绉绉的,不大好看。”李玉华说。

“都送的什么?”

穆安之随口问一句。

“就是些年货,腊味儿干果稻米书本笔墨,有几样贵重的玉石,连同那些笔墨,我都让他们带回去了。”李玉华说着令素雪取来礼单给穆安之过目,心下很奇怪,穆安之从来不会管这些杂事的。

穆安之把剩下的半盏水放在几上,对上李玉华疑惑的眼神,“不早了,该用膳了。”

“出什么事了?”李玉华问。

穆安之刚想寻个话搪塞过去,李玉华跟着说一句,“要不我自己想法子去打听?”

穆安之立刻明智的表示,“吃饭时再说。”他真是服了李玉华,当初查出太平庵有咒魇李玉华的事,穆安之怕李玉华担心害怕,特意吩咐不叫人告诉李玉华,结果硬是叫李玉华探听出来。

对於李玉华七七八八打听事情的本领,穆安之十分钦佩,为免李玉华胡思乱想到处钻营打探消息,穆安之索性直接把事情利害告诉李玉华。

两人一起往隔间饭厅去,因着天冷,也不必支桌子摆椅子,二人就在窗下小炕上用膳,炕烧的暖和,饭食呈在小炕桌上,边儿上再支一张桌子也就够了。

说来,穆安之李玉华虽然出身差距比较大,但在口味儿上却比较近似,都是喜欢吃肉的。李玉华虽有些担忧,也没愁到吃不下饭。她的性子与常人相反,越是有大事越是胃口好,李玉华的理论是,吃不饱怎么跟人斗去,所以,想战胜敌人,先得有个好身体!哪怕本事不够,只要身体好,活的长,把那本事够的都耗死,不还是自家胜么!

李玉华就是靠着这样悍的思维,硬是把自己柴禾杆儿似的小身板儿保养的妥妥的。

“三哥你尝尝这羊肉,头晌就炖上了,味儿特别足。”李玉华先给三哥布菜。穆安之心觉有趣,以往家里无事,李玉华都是大摇大摆的等着穆安之给她布菜,家里一旦有事,或者穆安之特别忙的时候,李玉华就会格外体贴。

穆安之也给李玉华夹了筷子羊肉,同她说起太平庵的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