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住柔软的冲动,潘多拉继续问“那么如果我说,我想在这世间在大地之上再多行走,重新审视我经历的一切,再决定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脱离卡俄斯之后,她一直追着灾厄之力的下落,除了最初在普莱戈拉渔村的十年,少与其他生灵接触,更谈不上过活。
赫尔墨斯反问“你这不是已经有了想法”
“但是--”
如果她要否定众神压倒性的支配,将迄今为止的所有都重新衡量,其中是否要包括与赫尔墨斯的纠葛是他循循善诱,耐心地教会她何为爱与恨,何为渴求与失望。他曾经是她的一切,与爱等同,是爱人唯一可能的定义。可她想要看向更广阔的大地与天空,也将拥有漫长的时间,而那其中有诸多可能,包括他们立场相对立,终于各自找到更合适彼此的另一个。即便微茫,即便她不愿意舍弃他们共有的那份特别,那可能性也确实存在着。
她瞟了他一眼,咬住上唇。
赫尔墨斯笑了笑。她在想什么他好像全都能一眼领悟。
“潘多拉。”他手掌一翻,露出一样东西。
“啊,这是”
他的掌心躺着一块小指节长度的鹅卵石。表面几乎纯黑,极为光滑,通体隐约透光,在边沿散布着细细的灰色絮络。
是她在伊利西昂的浅滩上挑选出送给他的那块石头,也是他偷盗而去的灾厄之力的最后一丁点碎片。
收下这块石头,她的力量就得以完全,赫尔墨斯也会从昏睡中醒来。
“我好像确实没有给你过爱上他人的机会,”他虽然这么说着,却没什么反省的意思,“我能理解你不想再遵循早已安排好的道路前进。所以”
他将手掌伸到她面前。
“我给你不选择我的自由。”
依旧傲慢,却也是永生不死的强大神明能给出的最诚挚的礼物。
“你确定”潘多拉不禁问。
赫尔墨斯半眯起眼睛,将石头放入她掌中,又替她将手指合拢,随后他忽然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会努力,让你再心甘情愿地把它送给我一次。”
鹅卵石没入掌心不见。
“去吧,我亲爱的。”
洁白的沙岸瞬息间远去,她在不断上升,冲破梦与现实的壁障。她隐约看到基利尼山之上金光骤盛,那宣告着某位神明的苏醒,以光辉向未曾知晓其存在的凡人广布尊名。但闪光的阿卡迪亚土地也被她抛下,她继续上升,朝着日月车行驶的轨道、以及更遥远的闪烁群星上升,直至穿过天幕的极点,再度置身于环绕天地的原初空洞。
见证一切的空洞毫无改变,她从中脱离仿佛只是前一刻发生的事。
“尊敬的原初大神卡俄斯,已到我揭开真名之时,请您见证我创造。”
卡俄斯并未作答。但祂可能微笑了一下。
基利尼山强光大作,在深色大地的每个角落都清晰可见。
随即,自天外骤然降下一道纯黑光束,直落到奥林波斯山巅封锁的圣域正中。与数百年前的那一日一样,巨大的黑柱降临云端,旋而柱体散作千丝万缕向下垂落,如绽放的花蕾,露出其中的身姿,而后退入她的裙裾。
着黑袍的年轻女性紧闭双目,双掌相并摊开于胸前。
受到无声的召唤,自不辨原貌的漆黑圣域中升起一只盒子。盒盖面朝她开启,从中飞出一点无形之物,落入她掌中。
降临圣域的女性身影睁开了眼睛。
那美丽面庞的轮廓变得更为明晰动人,却也因为散发着强大威压而无法直视。灰色的双眸映出屹立的群峰与涌动的层云,不为所动,瞳仁边缘有细细的暗金色包裹。象征不死的金环骤然亮起,随后竟然转而化黑,进而泯灭无踪。
祂启唇宣告,声音响彻深色大地
“我名刻尔多拉,其义既为灾厄的馈赠,播种希望,收获疾病、劳苦与不幸,亦是毁灭的天赋,有死而复生。”
自原始众神开辟天地后,首位新神自卡俄斯诞生
先有卡俄斯,而后是盖亚、塔耳塔罗斯与厄洛斯。日月星辰亘古不灭,又有永恒的神明主宰天地,创造终将腐朽的万千生命。世间规则如此这般,从遥远过去流传至今,理所当然,未曾更易永生不死者,是为神明。
新神刻尔多拉却接纳死亡,死而不灭,复苏新生。
神明的定义就此改写。
而在奥林波斯之上,祂的身后舒展开暗色光冕,凛然威压尽数释放,掌心无形无色之物也蓦地释放出万丈光辉。无暇之光照彻黑山之巅,圣域长夜后迎来第一缕日出,在灾厄压制下失去本貌已久的雪峰重归洁白。
覆盖奥林波斯已久的灾厄之黑并未消失,它们就像成群起飞的蒲公英种子,狂风吹散的细雪,飘飘摇摇地升上天幕,从黑色中吐出无色的新芽与花蕾,轻轻地,缓缓地,就像很久以前的某一日那样,灾祸与希望一视同仁地纷扬飘落,悄无声息地降下。
作者有话要说 ker灾厄,毁灭 doron礼物,天赋 kerdo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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